美国华裔女子口述:疫情,是压倒我们夫妻关系最后的稻草!
“疫情影响着每个人的生活,一场疫情,让悲催的更加悲催,恩爱的倍增恩爱。”
随着新增确诊病例的数据看上去不再那么凶猛,人们也开始摩拳擦掌,筹划着疫情结束后的行动,有人说要奶茶喝到饱、火锅吃到老;
有人说要赶紧结束同城异地恋的生活,想马上奔现结婚;而有些人则忍不住发出了这样的呐喊:
当我们打开社交媒体,搜索“疫情”和“离婚”关键词,会发现关于相关的新闻不在少数,但说法却五花八门:
灾难也许只是成为了他们采取离婚行动的催化剂,也就是说,灾难改变了一切,也什么都没改变。
口述者:Hanna
移民纽约十余年
毕业于哥伦比亚大学,金融行业从业者
口述时间:5月11日
执笔者:蔡百万
我来自上海,来纽约十多年,毕业于哥伦比亚大学,毕业后从事金融业工作,期间与来自中国城的ABC第三代结婚。
落地生根,没想到在这场疫情却让我下定决心:离婚。
从小到大,我都是外人羡慕的“别人家的孩子”。
我从复旦大学金融系毕业后,就到了纽约哥伦比亚大学继续深造,后来进了华尔街知名银行,人生顺风顺水。
而后认识了Marvin,华人第三代,他们家在中国城经营餐厅。
2008年北京奥运前夕,我们特意回上海完婚,隔年就有了女宝。
张爱玲说过,“人生像一袭华丽的袍,爬满蚤子”。
我的生活其实也是爬满了各种蚤子,和Marvin闪婚后,我发现了我们之间因为不同背景、文化存在许多问题,我一直都想离婚,但是我爸妈不同意。
一是孩子小,二来亲友都知道我嫁到美国过着完美生活,我又是高材生,离婚会让很多人看笑话。
这次疫情却让所有问题暴露出来,让人无法回避。
将迎来的经济危机
是压倒夫妻关系最后的稻草
我和Marvin的性格有很大不同。
我做事稳健,他却深受美国文化影响,有冒险精神,人生也没什么计划性。
我们住在皇后区,疫情开始后,我在家工作,我负责企业并购与不良资产重组,照顾和教育宝宝的责任主要在我身上。
毕竟我是名校毕业,又有中国妈妈普遍拥有的责任感及计划能力。
Marvin虽然是华人,却是典型的西方思维。
受疫情影响,他的经济即将崩溃,还要供房和他在“经济很好的时代”买的跑车。
我们不是大富之家,他大学读书的贷款,到我们婚后还没还清。
在纽约买跑车不贵,20万美金就有一辆。
很多人买不起房子,住在租来的房子,买跑车、游艇等,过着仿佛是富人家的豪奢生活,这也是纽约中产的典型。
在支出上,我负责日常开销,Marvin负责房租和教育等。
我们没有自己的房子,Marvin租了好几套房子,一套自己住,其它当二手房东放租,这也是许多纽约人的谋生方式,当二手房东以房养房。
租来的房子可以改装,两房变三房、三房变四房再转租。
在纽约,租单房随便都要两三千刀起,多数人会合租分担房费,房东基本不担心空房,因为纽约的人流量大,连厅都可以放租出去,不怕。
但是,现在情况变得不一样了!
新冠肺炎疫情突然袭来,很多人丢了工作,房客们一个二个交不起房租,他们要么舍弃房子回老家,或者搬到更便宜的房子里。
如果四月份七成的租客勉强交租,进入五月份,Marvin的五成租客都交不出房租!
纽约市为了保护租客,避免在疫期因为停缴房租被赶出去,颁发了临时法案,可以延期三个月(到6月17日)再交房租。
到了5月8日,法案自动延期两个月,租客可以到8月17日再交租。
房东的贷款也有保护,可以延期半年还贷。
但是卡在中间的二手房东就惨了,虽然可以延期到九月再交租,但不代表可以不交租。
这笔钱始终要给,如果不给会上法庭,在信用记录上留下惨痛一笔,以后很难租到房。
到了九月,Marvin面对的是5个月所有房源的租金(约10万美金),而他又不能停租房源,因为有些房子虽然走了几个租客。
但还有其它人住着,住不满又不能赶其他租客走,又没有新的租客来承租。
Marvin的财务状况处于随时爆炸的境地,我如果和他存续婚姻关系,也会被他拖下债务的深坑。
至于政府给的1200美金一个人的资助?
只有在2018年及2019年报税金额个人年薪少于75000美金,夫妻(无孩)年薪少于198000美金,或一家之主收入少于146500美金才可以申请。
作为中产阶级,很明显,我们的收入都超过了这个申领条件。
再说了,即使我们满足条件,一家三口拿到2900美金(两大人2400,儿童500),连一套房子的租金都顶不了。
这种情况下的二手房东也申请不到失业补助,因为Marvin还有租客收入,没有完全断供。
申领失业补助有诸多条款,比如,年收入在52000美金以下的人,可以收到最高每周504美金的补助,外加疫情特别津贴(到七月底),一周另有600美金,加起来一个月有4416美金。
对底层人士来说,这笔钱比他们上班的工资还高。
但是对中产人士来说,刚毕业的大学生到银行工作月薪都能达到6000美金,还是要工作才有高收入。
这次疫情对中产阶级打击最大,特别是对Marvin这种左手进、右手出,没有积蓄的人。
在九月前结束我们的夫妻关系,我才能避免负债。
孩子生病,地铁停运
我往返于家和医院,心力交瘁
Marvin当然急得像热窝上的蚂蚁,如果租客保护政策继续延期,他还不知道要交多少租金。
他想让我拿钱出来,但我不看好今年的房子租赁市场。
纽约到冬天后还会迎来房屋租赁淡季,各公司都在裁员。
Marvin参加了很多游行,要求复工的,要求租金减免的。
以美国人的思维来说,因为疫情影响停市以至于无收入,交租责任应归于政府,而不是他们。
所以我们的邮箱开始有人发来信件,说要团结一起上街游行示威,罢交租。
对Marvin来说,这也是让他避免破产的方式,他成了游行的中坚分子,不断鼓动人一起拉横幅、静坐。
虽然我不觉得会有作用,银行给你迟还贷就不错了,政府更不可能帮你交租,那得要负责多少人的房租啊。
他每天都出去忙这些工会游行的事情,所幸我的孩子Eleanor今年10岁,能自己照顾自己,还能帮我做家务。
反正我已经过了差不多十年的“丧偶式生活”,也没指望过他能在这个时候一起分担家务照顾小孩。
可是Eleanor突然患了一种血管病,严重些会危及生命。
纽约能治疗这病的要在上东区The Mount Sinai Kravis儿童医院,那里还是接收新冠性肺炎患者的主会场。
Marvin也紧张,可是他能做些什么呢?
我们去医院甚至不能用他的跑车,因为,两人位塞不进我们三个人。
他买车的时候没考虑过一家人状态,否则也不会只买两人座的跑车。
Eleanor住院这段时间,我要来回于皇后区与上东区,本来坐地铁还算方便,20分钟来回,但是自从疫期开始以后,地铁线路就减少了。
纽约在疫情开始时,准备工作做得不够。
地铁工作人员甚至没有防护用品,导致系统内有6000人确诊,很多地铁都停开了,平时10分钟一班,变成1小时才一班。
这时候,别说保持社交距离了,地铁一来人人都往上挤。
往返于皇后区及上东区的医院过程极其痛苦,我们不是大富之家,不能每每打车去医院,过一条河收费很贵,Marvin干脆做甩手掌柜。
保姆、钟点工也因为疫期原因全面停工,我们的父母不能来纽约帮忙,我有自己的工作。
在华尔街工作本身就极忙碌,特别是疫情以后很多公司宣布破产,小到连锁鞋店ALDO、大到百货公司Neiman Marcus,这些都是优良资产。
也是资本家们重组并购的黄金时间,我需要不停开会、做报告,公司不会理我女儿是不是病了,我也不能在这时失去工作。
纽约的疫情停摆进入到第七周。
地铁管理状态越来越差,街上的流浪汉们都涌进地铁,车厢里睡得到处都是,还有很多垃圾,触目惊心。
市长与州长谈论起地铁都用了CREEPY(不寒而栗)这个词汇。
我就在这种状态下每天往来,却没有丈夫可以分担。
终于,5月6日开始,州长下令纽约地铁午夜时间停运,消毒车厢,顺便把流浪汉清理出去,这是纽约地铁115年来首次停运。
有时坐着地铁,捂着鼻子上的口罩,我会突然泪流满面,我想丈夫这时也能帮帮我,可他人在哪里?
估计趁着现在路面人少,和他车友俱乐部的人跑街上赛车去了。
肉品供应短缺物价涨三倍
“丧偶式”生活该终结了
如果不是疫情暴露了那么多现实问题,我可能还可以忍下去。
但是在纽约生活,夫妻两人非常需要相互支持、分工合作、彼此依靠。
在美国其它城市,生活压力不算大。
我除了工作、照顾娃以外,还要面对物价上涨、供应短缺引起的许多问题。
皇后区属于疫情的中心,许多我平时去买菜的大型华人超市都关了(直到五月才重开),其他超市经常排长龙。
站着等一小时才能进去,鸡蛋、姜、蒜肉眼可见地涨价,三倍!
这时才明白为什么一封城大家都爱囤货。
到四月底,据说肉厂有4000多人确诊,导致肉厂不能开工,现在去超市买肉,都限购了,一次只能两块肉。
能指望Marvin帮忙吗?
他只会说,我的烦恼够多了,我们两人一向都是你买生活物品。
他埋怨,我在我们的开放式厨房煮中餐油烟太大,总会把他的衬衫染上一股味道。
他抱怨,我每晚12点要熄灯睡觉,而他夜猫子受不了我早上7点起床。
他还会说我越来越不会打扮自己,总是扎个低马尾,黑色风衣牛仔裤,看起来就像“新移民”……
我刚好看到书上说的,“你20岁想的,到了30岁、40岁往往不是你想的那样,你永远不知道生活会把你带到哪里去,如果你不喜欢现在的生活,不要浪费力气抱怨,MAKE A CHANGE (做出改变)。”
我受够了,一个人带小孩生活,可能比跟他住一起更好,我鼓起勇气跟妈妈说了我要离婚的事。
离婚不该是女生人生惋惜的标签,我很开心我终于克服了所有心理障碍,迈出了这一步。
可以网上结婚
但没有网上离婚
和律师沟通过了,我还不能马上申请离婚。
因为疫情,民政署、移民局等都关闭了,这段时间如果有人结婚,可以通过网上办理业务,但是离婚却要等待。
但是无论如何,都无法改变我的决定。
谁曾想到,一场疫情,会让悲催的更加悲催,恩爱的倍增恩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