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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片《赌神之神》导演高峰纽约访谈录

知名青年导演高峰先生执导的电影《赌神之神》昨日(4月19日)在中国大陆首映,前期的预售票销量可喜可贺。笔者和高峰导演相识也是颇有缘份。二月初,笔者在一个微信群里看到摄影师张俊雄组织拍摄的一个宣传片《反歧视 拥抱爱》深受感动,于是联系张先生是否有兴趣写一篇有关拍摄经历的文章。于是张先生当即联系摄制组的几位义工入群讨论文稿的撰写。在讨论中,高峰先生主动承担起撰稿的任务,要点清晰、表达俐落,效率很高,这和我平时看到社区群里彼此推让写稿任务形成了一个很大的反差,所以也增添了我对他了解的兴趣度。

原来,高峰先生是一位集摄影、编导于一身的电影人。

高峰曾执导过《老爷保号》、《卧底赌神》、《卧底毒龙》、《野蛮囧妃》等电影。此前,高峰导演担任摄影指导的多部电影在国内外电影节屡获殊荣,《渔舟唱晚》获得第十一届中国长春电影节金鹿奖优秀影片,入围第九届美国圣地亚哥国际儿童电影节,第十届洛杉矶美国世界民族电影节,《女体宴》入围第66届柏林电影节优秀华语片单元,《一个人的恋情》获得第四届澳门国际电影节最佳制片奖,《永远的守望》获得第八届百花文艺奖,《暴走吧女人》入围第九届中美电影节并获得组委会联名推荐,北美上映后广受好评。

作为2020年度目前唯一一部赌片IP,此次我们有幸采访到这部影片的导演高峰。现与各位读者们分享一下我们在纽约的访谈内容。

记者:高编导,恭喜您!您导演的《赌神之神》昨日已经在国内首映了。这个片名对我并不陌生,2002年版的《赌神之神》当年反响不错,而且其中一位主角演员又出现在刚上映的《赌神之神》中,新片是续集?

高峰: 是的。此片跟2002年王杰和李子雄出演的那部影片都属福音电影。同时也是公益电影,旨在告诫人们赌博带给社会及个人的危害。香港电影最辉煌的阶段,大概可以分为武侠、黑帮,以及赌神片系列,这次即将上映的《赌神之神》是爱奇艺与奇树有鱼联合发起的“奇光计划”电影之一,旨在将经典的香港电影IP(知识产权),用新的影视语言再次呈现给大家。这次的创新除了保留经典元素外,融入对人性的思辨,探索人性欲望的边界,倡导天下无赌的价值观。

记者:当初决定拍《赌神之神》这部电影的时候,是什么打动了你?

高峰:一开始制片人张校源找到我,问我对赌片有没有兴趣。因为之前跟她合作拍过一部港风的喜剧片,市场反应很好。这次电影给到导演很大的创作空间,我就开始构思要摒弃以前的赌片概念,不能一出来就是赌王,就是富商公子、天降奇才那种赌神,离我们普通人的生活太远了,应该把故事放在当下普通人身上。

如果一个普通人在获得制胜的能力和巨额金钱的时候,他能驾驭金钱,还是被欲望操控,是否还能找回自己的初衷。这个改编想法和制片人沟通以后,获得了投资方的认可,我觉得这样的电影拍出来,能够给人有生活上的启发和触动,所以就决定加入了。

大概聊了一周的时间吧,我带领主创团队和投资方在改编方向上达成一致。故事讲述打渔为生的陈家乐,在水中捞起了一个中枪后却还一息尚存的赌神,后来赌神因为感恩,传授给他一身绝技,其实是赌神在利用陈家乐去复仇,想要打败谋杀自己的对手赌王。然而陈家乐一介平民,突然面对自己拥有了逢赌必赢,以及一夜暴富的能力,内心发生了极大的变化,整个人已经不再是当初的打渔小生了。再接着就被卷入了赌局背后的黑帮内斗,面对爱情和人生开始反思和逆袭。后面的故事我就不能再透露了,大家还是去看电影吧。影片的核心呢还是探讨人性的复杂,不论多老实的人,在面对瞬间跨越到更高一个阶层的巨变,你的物质、金钱、权力都成量级变化的时候,我们其实常常不快乐,甚至迷茫和恐惧。只有很少数的人,才能保持初心,明白自己需要什么,最终能驾驭这种巨变。

记者:《赌神之神》影片中自然会表现出许多牌技高手,作为一名导演是否也需要熟悉赌场的玩牌技法?

高峰:实话说是这样的。我拍第一部赌片的时候,的确不会打牌,当时跟编剧讨论剧本时就经常被卡住,因为不会打牌就没办法进入主角的内心,当桌面上发了一张红桃A之后,主角会怎么想,做什么反应,对手怎么出牌等等这些内心逻辑我都不知道。于是就拜了几个德扑届的“赌神”为师,像是林智、吕文这些大神,他们都是连续多届WOSP(世界扑克大赛)亚洲杯的冠军,在德扑届很有名,他们也都很真诚的带我打了一段时间牌,甚至还参与我们剧本里牌局的设计。后来我就没日没夜的一边打牌一边和编剧写剧本,德扑也随之变成了我的一个爱好。不忙的时候参加过“国家杯”的一些德扑比赛,还打进过决赛,以及拿到一些边赛的冠军。当然,这次再拍赌片,我就更得心应手了。说到这个,我再说一个事儿,2019年我跟广东星语影业合作的警匪片《正面暴击》,是星语和公安系统合作的一个系列片。讲述的是一个特别西部的故事,故事中的人物性格都是西北汉子,朴实话少,但是干事说一不二。制片人齐瑞跟我聊完以后,我们一拍即合,决定带着两个编剧在青海住一个月,每天跟警察一样的上班,到警队去开会,跟行动。晚上下班以后走街串巷,到处去蹲点观察,那段时间我都觉得自己快成警察了,看了很多案卷的资料和视频,研究犯罪人的心理活动,走访以前犯案的案发地点等,当然这一切的配合都需要西宁市局的大力配合才能顺利实现。我觉得如果作为一个导演,这是必修课,也是面对一个题材要做的基本功课,倒不一定要废寝忘食,但是最起码要认真去做好这件事。如果自己都不懂这个专业性的东西,不能亲自去体会这其中的感受,那专业的题材电影肯定是拍不好的。像是拍警匪片,我和编剧去了西宁的警队,呆了一个月天天跟不同警种的警察同志们一起交流探讨,才知道知道刑警和派出所民警以及禁毒警察是怎么分工的,也才知道,人民警察的日常真是非比常人的辛苦,而且为人民服务的精神真的很可敬。

记者:我后来知道您由资深摄影转行做导演的,而且您在大部分导演作品中兼任摄影指导的工作。请问在片场,是如何平衡导演和摄影指导这两项工作?

高峰:导演兼摄影指导,这个其实我并不推崇,有好处,也有坏处,逐个来说吧。

因为摄影出身,所以更关注颜色,光线的氛围,以及演员和摄影机的调度这方面,很大程度上在现场能给到演员更好的环境氛围,让演员容易入戏。因为十多年的摄影经验,每次到现场第一件事,我就先让执行导演带和演员去读剧本,而我先开摄影和灯光的会议,把演员的走位和机位图都画好以后,各部门开始执行。我一般会直接告诉摄影师哪台机位装什么焦段的镜头,换什么色片,告诉灯光师灯高,灯量以及灯的位置,这些沟通都会直接形成图画的形式,分发给各部门微信群里,所以就很高效和直接,基本上沟通完就放手他们去做。因为要什么效果我都很清楚。然后我就去跟演员顺这场戏的逻辑,内心情绪等。大概我们顺完了,摄影那边也筹备好了,直接就可以走戏排练了。

这个就是好处,直接和高效,因为你少了一个人的沟通时间,不需要跟摄影指导先沟通,讨论,然后再实施执行。这是对于小的成本来说是可行的,尤其是拍摄动作戏的时候,摄影机够多的话,我也会上去掌机自己拍。因为动作戏一直是我的爱好,拍起来也很过瘾。

但是,剧组一旦庞大了,拍摄压力大的时候,一人兼职两个角色就很疯狂,特别累根本没办法这样操作。

例如我们在拍《老爷保号》的时候,在这部电影里,有两场大型演唱会,一场百人婚礼,还有一场几百人在酒吧突发事件打群架的戏。一旦遇到这种数百群演的时候,加上工作人员整个剧组就好几百号人,导演组十几个人都忙不过来,所以就没办法兼任摄影指导了。有预算的情况下,还是必须要有专职的摄影指导来规划镜头的拍摄量和顺序,导演就能专注于演员的表演上。

记者:在您的摄影指导生涯中,有拍摄过很多的电影并获得过国际电影节的奖项,那么您跟导演的配合是怎么样的?

高峰:说实话,做摄影指导的时候对电影的追求是“电影要有态度”。所以那时在接片子的时候,都倾向于文艺片,因为导演把剧本发给我的时候,都很打动我。每一个故事都讲述的都是我们身边的人的故事,都能让我们反思,充满力量。

我觉得作为摄影,首先就是要喜欢这个剧本,喜欢剧中的人物,才能被情绪所感染和打动。一般在拍摄前,我都会先跟导演做调性的确定,关于影调的确定,也就是颜色偏向,光影氛围的营造。再就是确定镜头调度,哪一场戏怎么拍。还有就是视点的确定,客观的讲述故事,还是带入某一角色视点,这些都涉及到镜头的使用,以及机位与演员摆放的距离远近等。

在开机前越详细,越细致的讨论,在开机的片场,就不会有分歧,这是我一直以来的经验。当然有时候导演拍摄兴起,会忽然改变既定计划,我们也会配合导演拍摄他想要的,但是原来的计划还是要拍摄以备用,以防后期剪辑的时候风格不一致。我觉得导演和摄影的关系,更像夫妻俩。导演想要的,我们都会尽力给到,他想不到的我们也要多观察去拍摄到。始终帮助他完成自己想要的内容,是最主要的,这个态度是不能改变的。

记者:您为什么会从摄影指导转成导演的?

高峰:我觉得人的成长是逐渐逐渐形成的,并不是一下自己就会转变,或者就知道自己的目标是什么,积累够了或者那个时间到了很多事情自然而然的就形成了。

其实我大学的专业是编导(浙广),毕业时很年轻,根本没有人请你做导演,所以就去了北京电影学院进修摄影。学校毕业后就跟组好多年,从掌机开始熬到了摄影指导。经过十年的历炼,内心慢慢有了一些自己想要表达的东西,就在琢磨写点东西。也是机缘巧合,2017年网络电影爆发,《卧底赌神》在即将开机的那个月,还没有合适的导演,制片人肖颖就把我硬顶上去了,想不到拍完以后那部戏反映和市场都不错,就接下来一直拍卧底系列的故事。

有导演经验以后,我也时常去做摄影合作其他导演拍戏,我觉得这是不冲突的。而且做导演的经历,让我经常反思摄影怎样帮助导演更好地表达这个故事,反而让摄影在另一个维度得到提升。当然,做摄影更轻松,因为你只需要关注一件事情,而导演要方方面面都管,精力耗费的更大。

当然做导演才有机会,将自己的价值观,对事物的看法融入到自己的故事里去,把自己想做的却又无法在现实中实现的事情,写给主角让他们去完成,我只要跟随着他们去体验这个90分钟的人生,这也是一个很过瘾的事情。当然,这对创作环境的要求就会越来越高。目前中国的电影工业体系还不是很发达,在起步阶段,目前所谓的电影工业化,还只是大家一致在倡导的阶段,真正要做起来像好莱坞那样的标准化,我估计需要几代人的努力,不是三五年的事情。另外一个就是内容审查需要放开,或者要形成分级制度。虽然我们国家的社会体制跟发达国家(如美国好莱坞)不一样,但是电影还是要回到本质上来说,电影是文化,不单是娱乐和消费商品,在一定程度上要起到推进国家文明,文化进步的作用,像是印度电影,像是韩国电影,都曾经在一定层面上起到了这个作用。

记得在我们上大学的时候,老师在课堂上的第一课给我们的教育就是:你们是中国电影的希望和未来,努力推动中国电影的发展、崛起是你们的责任。

记者:作为有明显商业风格的导演,您之后的电影计划会尝试其他类型电影吗?

高峰:除了正在上映的《赌神之神》,我有两个电影已经完成了剧本,一个是基于现实题材的亲情电影《爷爷的灯塔》,一个是基于疫情的背景,一群不同种族的人帮助中国人买口罩的喜剧电影《联合国兄弟》。《爷爷的灯塔》是与广州莱可传媒合作的文艺片,说到这里我不禁想笑,时光轮回,我也要拍文艺片了。这部电影根据真实故事改编,讲述一生都在孤岛上看守灯塔的性格孤僻的老陈,生活中突然有一天闯入了一个小女孩,说是他的孙女。而自己却要签字放弃这个小女孩抚养权。老陈很拒绝接受自己有孙女这个事实,然而不知不觉的相处中两个人已经彼此依赖,后来小女孩还是被领养去了美国生活,而那一刻起,老陈再也不能一个人生活下去了,65岁的他健身跑步学英语远渡重洋到了纽约,为了带孙女回家的故事。这部戏有三分之一的戏份要在纽约拍摄,所以我今年很早就来了纽约这边体验生活,这两部电影在纽约的合拍方,是美国著名的电影制作公司Rollin Studio,曾合拍过徐峥导演的《囧妈》,陈思诚导演的《唐探》2等电影,当然Rollin Studio也制作过很多美国本土著名的电影作品就不列举了。

我觉得导演风格,其实是导演在不同生活阶段的表达,不同的年龄段有不同的生活际遇,这对自己的创作所思所想,以及人生体验都有不同的感受。我会将这些感受存储起来,融入到我的作品里面。

记者:您后面筹备的电影都有美国拍摄部分,做为中国导演在海外拍摄,您有什么经验分享吗?

高峰:首先说一下我的观点,我会比较倾向于中美合拍的模式,因为这样的合作方式,更多的时候会让我反思我们的问题在哪里,怎么去修正和提高。作为华人导演,我觉得文化背景和成长环境与他们的不同,即使是在海外的创作,依旧是以华人为主角的故事,其他民族都是碰撞与配搭在电影里面,电影的外表看起来多元化而已。故事的表达核心还是不会改变。不论最终怎样的发展,中国都是最适合华人导演的土壤,因为我们知晓所有的风土人情,知晓大多数情况下我们遇到事情的处理方式,我们的思维模式和情感的表达方式,这样的电影才会接地气,能让更多的观众认同。当然在美国拍摄也能学到更多的东西,能够把好的技术和工业体系带回给中国的团队,在这期间我也很乐意为中美电影的交流和发展尽我的绵薄之力。大家有需要美国这边国际协拍,或者资源对接方面的,我都可以义务提供帮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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