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纽约生活身边事——美国人搬家的习俗
编者按
作者魏丁小路,目前生活在新泽西州,工作在某个郡警察局所属的监狱中的会计部门,属于民用人员,不穿警服。在美国的最基层已经工作14年,种族大熔炉中的美国同事各有特色,因此忍不住提笔将生活工作的点滴分享给读者。
琳达老太是我二十多年前刚搬到新州住公寓时的邻居。
搬来后的第二、三天,我从楼后的停车场中出来远远的看到老太太笑着朝我打招呼, 于是我便走到她的面前停下和她攀谈起来。从简单的自我介绍开始, 聊着聊着老太太忽然伸出右手的食指:“ONE MAN ONE WOMAN”(一男一女,意思是没有离过婚) 然后我们两个相对着大笑起来,这初次对话大约持续了有30分钟, 如今基本的内容都已经忘却了, 但是老太太俏皮又笑的满脸灿烂的样子我仍记忆犹新。
琳达老太的丈夫是在美国出生的意大利裔,在他27岁的时候回意大利娶了17岁的她。婚后她随丈夫来到美国生活,那时应该是30年代末40年代初,老太太在一家洗衣店里做工,专门帮人缝缝补补,每小时工钱10 美分,每天干10个小时。随后他们有了三个、每个年龄相差两岁的儿子,每天中午回家吃饭时, 她的三个孩子常常会打成一团, 老太太下午上班的路上经常是伴随着泪水一起走的。 当老太太和我回忆这段往事时, 笑着做着一边擦眼泪一边擦汗的动作,以表明当年的不易,很可爱。
待孩子们慢慢长大,经济渐渐好转之后,他们把为将来养老投资而买的房子租给一西语裔,是一位带着两个孩子的单亲母亲,不料这位单亲母亲却贩毒……
有几次去老太太家,她就给我看她烘的面包,看着样子是很好吃,可能她也很想教我做,但是那个时候一是懒,另外觉得99美分便可以买一袋( 一个大面包切成很多片)也就不想费那个劲儿。 老太太还教我如何到超市购物,后来还将她们家不再用的,亦是她亲手缝制的窗帘送给我,不过实在太陈旧了,我只挑了一幅用在了厨房的窗户上。
老太太来美时正是1929年美国经济大萧条后期,除了勤奋工作,相夫教子,做好后勤服务之外,一辈子也是非常勤俭的。
因为同样有着移民的经历,深深懂得其中的艰辛,所以在不知不觉中也很想将她的生活常识传授给我,然而那个时候的我要上学,放学后要在学校的餐厅收银,然后还要带孩子,也没有那么多时间,有时甚至不耐烦: 哎呀这个老太太真是啰啰嗦嗦的, 现在想想失去了极好的学习与交流的机会,真的是很后悔。
我在公寓住时最满意的地方之一便是每天晚上都可以倒垃圾,大垃圾桶就停在楼后偏僻的角落。这个垃圾桶的形状犹如一个直立的簸箕,最高处应该有2米以上,最矮的地方我要踮起脚尖才能看到它的三边,似乎从未看到底部,上面的盖子只打开一半儿以方便人们扔垃圾,雨雪天又可以随时将它盖上。
虽然这个垃圾桶挺庞大, 但它的设计很合理, 有一次看到垃圾车来装垃圾,只见司机一按按钮, 垃圾车的两旁便伸出两个叉子,然后将垃圾桶叉起,升高, 然后移动到车厢上方,再一个翻身,整桶垃圾便倒在了垃圾车厢里, 整个过程就是一个司机操作完成的,非常的机械化。
后来我们准备要搬家,我便开始收拾,整理东西,并不断地将要淘汰的物品送到垃圾箱里。
那天当我又一次出门准备奔向垃圾桶时,迎面碰到老太太, 她微笑地递给我一个超市的袋子,那一瞬间我心里充满了喜悦: 原来美国人也有这个习俗啊,即为朋友的新居锦上添花, 并且因为年龄关系,开车不便而将礼物提前给我,但我又有些奇怪为何礼物的包装如此简单,似乎有些不合常理, 然后我迫不及待的将袋子打开,只见里面存放有几个最简单,粗糙的陶瓷制品:耶稣被钉在十字架上;圣玛丽亚抱着他的儿子耶稣;还有些什么简单的与宗教有关的陶制品,由于摆设过一段时间, 它们的表面有点油迹还粘着一层灰。
当我将疑惑不解和掺杂着惊讶地目光投向老太太时,她却已把脸扭向了一边,与此同时,我明白了老太太的用意:她是要通过我来处理这些物件(扔掉),以便减轻她的心理负担。
我对着转过脸来的她意会地点了点头, 老太太带着满意的笑容转身离去了。
二位老人在纪念钻石婚后不久,老头身体便开始每况愈下, 我最后一次去看他们的时候 老头已经被告知大概是只有10天的期限了。
当我和老太太一同进入他的房间时, 老头笑着对我们说了一句我们俩都没有听懂的话, 然后又自顾自地貌似沉沉睡去,但却分明感觉他应该是思绪万千,连表情都在不断地变化着。
我猜想他的一生已汇集成一部长篇连续剧, 所有的画面都在他的眼前一一闪现吧 。
这一切又一次颠覆了我从小的概念:原来人类成长的最终阶段并非一定要到医院经抢救无效而升入天堂, 而是完全可以静静地躺在家中由亲人陪伴最后一程的。
之后,老太太便搬到了我们隔壁镇的一个老年公寓,有两次我在购物商场碰到搭乘老年公寓专门外出采购的老人团时看到 了她,其实老太太什么都不需要买,就是为了出来转转。幸运的是我和她打招呼时, 老太太还记得我并且给了我她的电话号码。
后来有时从他们的门前经过,我便会想不知老太太怎么样了,有时间真应该去看看她。
不过老太太星期天还会被儿子们接去教堂,平时生活的挺忙也挺充实,我也替她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