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洲行（15）：犯罪之都約翰內斯堡，非洲觀後感
編者按
這是一次全球的旅行，用來回望一個個美麗的城市。這是一場令人難忘的旅行，目光追隨著鏡頭轉移會映射在普通美國人的身上，也許你看不到經濟有多發達，科技有多先進，藝術有多繁榮，但讓我們用更感性的角度來認識世界，了解各國人的精神狀況，風土人情，山川地貌。我們藉此機會轉載《 與看風景同行》旅遊系列，以饗讀者。
前邊說過，1400年代末期葡萄牙人最早開闢了繞過好望角去印度的航線。但是最早移民來南非的歐洲人，卻是荷蘭人。大約1652年，最早的荷蘭移民來到好望角，建立新家園。
在荷蘭人到來之前，南非的土地上生活著若干個土著部落，他們一直處於原始社會的社會形態。以我們在大陸受到的教育，人類社會發展形態從低到高是：原始社會（原始狀態的公有制，全民平等），奴隸社會（私有制，奴隸與奴隸主），封建社會（國家，軍隊，皇帝，整套等級社會體制），資本主義社會，社會主義和共產主義。歐洲人當時處於封建社會的末期，資本主義社會的萌芽，比起尚處於原始社會，靠游牧打獵為生的土著人，社會發展形態高出一大截。
荷蘭人給南非帶來了當時先進的農牧業，種植業和畜牧業，葡萄園，農作物。後來，經過工業革命的英國人來了，帶來了先進的工業，商貿，鐵路，港口，採礦業，製造業。這些「新」的農牧業和工礦業，都開始僱傭了當地土著人。這些殖民者一方面佔領了原來土著人的地盤，壓縮了土著部落的生存空間；另一方面，殖民者的來到，極大的影響和提高了當地土著部落的社會發展水平，一下子從原始社會，跨越奴隸社會和封建社會，直接進入了資本主義社會。這一跨越可能是歐洲和亞洲需要上千年的歷史才發展過來的；如果沒有外部的促進，當地土著也許需要千萬年才能慢慢進化到資本主義社會。
荷蘭人和英國人的到來，大幅提高了南非的社會形態，實現了跨越式發展。但真正讓南非脫穎而出，名揚世界，還是靠了鑽石與黃金。
1. 南非最大城市，約翰內斯堡機場，非洲諺語：If you want to go fast, go alone; If you want to go far, go together
2. 約堡機場，非常現代化，整潔，空間巨大，為2010年世界盃修建；這是國際到達大廳
3. 航拍南非的農場，約堡北部，這裡有很多原來的荷蘭移民後裔，世世代代數百年在這裡開墾農田
1868年，南非發現大型鑽石礦。由於鑽石的應用面比較狹窄，當時民間用鑽石做裝飾物也極為罕見，因此並未造成世界性的影響。1886年，在今日約翰被內斯堡市北郊發現了當時世界上最大的金礦，而且適合工業開採。1800年代的中後期，世界人民追逐財富，特別是掘金潮席捲全球。先是美國的舊金山和阿拉斯加，後來的澳洲，都吸引了全球的淘金者蜂擁而至。南非大金礦的發現，使得全球的淘金者為之瘋狂。處於金礦礦脈中心位置的約翰內斯堡，借著淘金浪潮，從荒地迅速發展成為一個大都市。
1886年，淘金者在這裡建立了一個小村莊；第二年就發展到了3000人；到1896年，約堡迅速成為10萬人口的大城市，居民主要是採礦業者和土著人勞工。隨後發生的英國人侵佔布爾人領地的第二次布爾戰爭（1899-1902年），英國人在1900年佔領了約堡。黑人勞工在戰爭期間都離開了，造成勞工短缺。英國人和礦業主就從中國帶來很多勞工，特別是來自廣東和福建的勞工。這些中國人很多就留在當地，因此約堡很早就出現了唐人街和華人社區。今日的約堡依然有很多中國商城，與中國經濟貿易往來很多。
直到今天，約堡依然是世界上唯一一個不靠山不靠水的大都市：沒有大山，沒有河流，沒有湖畔，不在海邊。最初，約堡是淘金者的休息之地，很快又成為礦業中心，運輸中心，黃金交易中心。當然，隨著城市的發展，各種商業和服務業也迅速建立起來。而作為中心產業的採礦業也在繼續發展，更多的金礦和鑽石礦被發現和建立，更多的礦業中心，處理中心都在建立。曾有一段時間，約堡附近地區出產了全球90%的鑽石，一半以上的黃金。約堡連帶附近地區是非洲最大的工礦區，也是南非的經濟中樞，佔了南非工業產值的一半。這裡有世界最大的煉金廠，還有採煤，鑽石礦業，礦山機械，電機，汽車，化學等工業，也是非洲和南非的商業與金融中心。
約堡是南非最大的城市，曾是整個非洲大陸最繁華，經濟最強盛的都市。但是今日的約堡，被稱為世界上最危險的大城市，犯罪之都。這次我們儘管是自駕，安全起見，沒有進約翰內斯堡市區，只是遠遠看了一下。
曾經的世界黃金交易中心，令世界為之瘋狂的繁華之都，約堡為什麼會「墜落」成為犯罪之都？
1960-70年代，約堡的城市發展達到一個高峰，許多地標式的建築和高樓都是在那個時期建設的。但是1980年代以後，隨著金礦生產的下降，造成連鎖式的失業率攀升。失去工作的多半是沒有受過多少教育，也沒有多少技能的黑人勞工。市中心地區積聚了很多沒有工作的人們，造成犯罪率急劇上升。受此影響，白人居民開始搬出市區，向幾個郊區城鎮搬遷。市中心的廢棄房屋越來越多，市政建設和財政收入都在下降，造成惡性循環。
4. 約堡附近的貧民區，雜亂無章的簡陋房子，但是依然比肯亞的貧民區要好一些
5. 約堡附近的貧民區，儘管民居比較簡陋，但是學校和教堂的建築都相當好
聖誕節在全美上映的曼德拉傳記片，真實反映了那段歷史，包括他與前兩任太太的結合與分手。最後的情節發人深省：約翰內斯堡都市地區，黑人在街上見到白人就打就搶，白人懼怕被黑人掌權後遭到報復。最後一個白人總統德克拉克問，我們能在曼德拉當選總統後合作嗎？回答是，沒有別的選擇，沒有退路了。
黑人當選後，南非沒有發生大的動亂，國家沒有分裂。在這方面，曼德拉居功甚偉。
但是南非的族群關係沒有得到改善，經濟和治安有惡化趨勢，黑人的經濟狀況沒有根本改變，反而比以前差了。這是曼德拉也無法解決的問題，任何政客都解決不了。
曼德拉只能保證他能看到的，和他能做到的。至於他做不到的，或者許多年以後的發展，他就無能為力了。也許，再過一些年，南非的狀況會變得更糟。也許1960年代華人占多數的新加坡，從馬來人占多數的馬來西亞獨立出來，是一個好的例子。如果1940-50年代，白人不貪心，只是把白人占多數的地區，開普敦以及附近的花園之路地區，以及比陀與約堡附近部分地區，獨立出來自成一國，就沒有後來的種族隔離，也不會有令人擔憂的不確定的未來。
有幾件事可以說明南非今日的社會與安全狀況：（1）從開普敦去機場的路上，司機是一個30歲左右的黑人，但是膚色比較淺，他就是在約翰內斯堡長大的。他說那裡的安全狀況很糟，能跑出來的都盡量離開那裡。（2）開普敦是南非治安最好的地方，也是白人相對較多的地方，多年被評為世界上最適合與居住的城市。但是，夜晚的市中心，有很多人在遊盪，基本都是黑人。儘管警察相當多，據說安全也沒有大問題，但還是感覺不太好。（3）首都比勒陀尼亞，也是南非治安相對比較好的地方，曾想到最繁華的church square看夜景，但是乘了旅館的shuttle到了那裡一看，很昏暗，直接打道回府了。早晨再去的時候，那裡四周的建築非常漂亮，但是到處都是無所事事的黑人。我們是自駕，都沒有敢停車下來走走，開車轉了一圈就直接開走了。（4）走之前，剛看到消息，有中國旅遊團的幾個男團員在約翰內斯堡市區，光天化日之下就被搶了，據說是只剩下內褲回來的，還好人身沒有受傷。那位司機也證實，約翰內斯堡的黑人太窮了，什麼都沒有，什麼都搶，包括帽子，衣服，鞋子，錢就更不用說了。
今日的約堡，大批的黑人擁擠在市區，官方統計的失業率是40%。實際數字可能更高。因為還有很多來自其他地區的貧民，以及來自鄰國的難民，或者非洲其他國家的居民到約堡尋找工作機會的人流（南非還是比周邊國家發達程度要高）。在白人當政時，嚴格邊境管制，從鄰國湧進的「非法移民」相對得到控制。曼德拉和非國大掌權之後，對邊境的管制放鬆。鄰國都是當年支持曼德拉和非國大的兄弟，自然沒有拒人門外的道理。從鄰國來約堡的貧民越來越多。這些人沒有工作，生活沒有著落，又不想回到更加貧窮落後的國家，使得犯罪持續猖獗發展。比較悲觀的說，這個發展趨勢事實沒有辦法控制的，除非採取高壓手段。但是非國大掌權的形勢下，看不到解決犯罪問題的曙光。
約堡這座曾經的黃金之都財富之都，目前也是世界上犯罪率最高的恐怖之都。在南部非洲耀眼的烈日下，在繁榮的表面下，伏藏著罪惡。失業大軍中絕大部分是缺乏技能、教育程度低下的黑人。治安的惡化使得搶劫事件屢見不鮮，還醞釀一股種族衝突氣氛，讓中上階級或代表南非的大資本公司不得不往北邊郊區遷移，都市機能不斷向郊外移動。此外，懼怕風險的外國資本也跟著向外遷移，造成市區的餐廳、俱樂部、夜總會等相繼關門，使得這座曾經熱鬧喧嘩的黃金之都，變成了一座被遺棄的城市，顯得那麼冷清。
6. 約堡市中心
7. 約堡市中心
8. 約堡市中心，建築還不錯，不像底特律的很多樓房，早已被廢棄
離開非洲回到家園以後，回想起這次非洲之旅，很多感覺交織在一起。首先，非洲是人類的發源地，是人類的搖籃（關於人類祖先來自非洲，是看到當地的博物館如此說；以前也有看到報道這樣的說法。當然也可能有不同的理論和推測。）。有研究表明，當初人類從非洲大陸走出，一支從埃及和中東地區繼續向北，進入今日的歐洲，演變成今日的白人人種；另一支向東進入今日的阿拉伯地區，並繼續向東到達印度和中國，成為黃皮膚人種的祖先。白人和黃種人的外部特徵有顯著差異，其中之一就是頭部：白人的臉型正面較窄，但是進深比較長（從正面到後腦），而黃種人正好相反，臉盤大而進深相對短一些。這次在非洲，發現黑人當中，這兩種特徵的人群都存在。也許從側面證明了今日黃種人和白人，都是在很早之前從非洲走出來的。
另一方面，走出非洲的人群，比留在當地的人群，社會發展程度要高得多，社會形態進步也比較快，對人類文明的發展貢獻比較大。當古埃及人建造金字塔，古希臘人和古羅馬人達到輝煌的社會形態與建築成就，當歐洲人開始文藝復興和工業革命，當東方的中國人發展了燦爛的漢唐文化，到宋朝時代文化與經濟發展達到高峰，而在人類的搖籃非洲大地，仍然是原始部落形態，靠野果和捕獵為生。幾百年前歐洲人重返非洲，以及近些年中國人大舉投資非洲，都為非洲社會的飛躍發展，提供了機遇和條件。從某種意義上說，也是走出非洲的遠古人類，在發達之後回饋故鄉發源地的一種形式。
但是，作為五大洲最落後的地方，非洲的衣食住行還是非常的落後。只有南非相對較好，與其他洲最發達的地方大致屬於一個水平。這多半得益於從1600年代就來到南非的歐洲移民，數百年的開墾，多少代人的努力。從這個意義上說，南非與今日的歐美地區，大致相當。
二戰結束以後，老牌殖民帝國的實力在二戰中遭到巨大的損失（英法德意），根本無暇顧及殖民地的統治。以此為契機，非洲大陸在1950年代以後掀起獨立浪潮，基本都擺脫了殖民統治，建立了幾十個獨立國家。從原始部落社會，一步跨到現代國家，進步巨大，但是國家的管制水平也有待提高。很多國家還是部落形態，比如，非洲經濟發展水平最高的約翰內斯堡地區，居然有11種不同的官方語言（英語，南非荷蘭語，還有9種當地部落語言）。而南非現任總統居然還保持了原始部落的傳統，同時娶了四位太太。
儘管成為獨立國家，當地人當家做主，但是如何管理好現代國家，軍隊，警察，司法，經濟發展，城市和社會建設等，還沒有哪個非洲當地人的政權做的很好，都還有很長的進步過程。
幾個很明顯的社會問題：貧窮，犯罪，賄賂和腐敗。短期內不會有大的進步，相反可能有惡化的趨勢，因為看不到如何治理與改進的前景。所以，去非洲訪問人類的故鄉，還是應該越早去越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