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碾壓還是霸凌?從《灣區升明月》音樂晚會看兩岸三地華語樂壇的興衰
作者：韋日晨
看完央視秋晚，不禁讓我又想起了三個月前因《灣區升明月》音樂晚會而引起的那場震動整個華語樂壇的風波。
6月29日，為紀念香港回歸26周年而舉辦的《灣區升明月》音樂晚會剛一結束，內娛被港台藝人碾壓的新聞便迅速在網上流傳，令原本充滿歡樂充滿正能量的匯聚了兩岸三地過百頂尖歌手藝人的盛大演唱會霎時變得滿城風雨，流言語四起，真可謂是猝不及防。事實上，如果僅從所有參加歌手的表現來看，用「碾壓」兩字來形容內地與港台歌手藝人之間的差距，也可算是一點也不過份。
只是，當我們了解了演唱會的人事布局以及主題後，卻發現這樣說法似乎不太公平。
首先，我們先看一下港台參會藝人的年齡，古稀以上者放眼望去就不下十餘人；五、六十歲以上的幾乎佔了八九成；能被人所熟知的最年輕的歌手也不低於四十歲。再看看內地藝人，卻主要是以八零後九零後為主，幾乎佔八九成以上。也即是說，很多港台藝人的舞台生涯，都遠遠超過了大多數內地藝人的實際年齡。
其次，這場演唱會是以紀念香港回歸26周年為主題，唱的也大多是經典粵語老歌。儘管，對於很多內地歌手來說，也許能聽得明白，但真要讓自己唱或硬硬改用國語來唱，相信多少都會有點難度。所以，表現不盡人意，也應在意料之中。
再有一點，早期港台歌手的出道背景的不同。眾所周知，港樂之所以能在上世紀八十年代悄然興起，首先是得益於一大批高素質的音樂人才，他們不但能填詞能作曲甚至能唱，最重要的還是胸襟廣闊、慧眼識珠，極度重視新人的培養，並在選才時能最大限度做到公平公正，以人的音樂天賦與能力為第一條件。誇張點說，在那個時代的香港，只要你有音樂天賦有進取心，就一定會有一展歌喉的機會。要不，就算你老爸是世界首富，想在這個圈中占上一席之地也不容易。再反觀今天的內地娛樂圈，卻儘是資本的天下。只要你肯花錢有人脈有利用價值，就會有資本吹捧。而那些投以資本的人，各懷鬼胎也就罷了，還大多對音樂這東西根本就一竅不通，又怎曉得你唱得是好是壞?反正，這世界上傻佬多得是，只要捨得砸錢，就一定會有人跟風起鬨，又何愁捧不紅一個人！而只要把人捧紅了，又自然不會賺不到錢。這也是內地那些所謂的歌手只見人紅卻又不知他唱過些什麼歌的原因。而對於早期的港台歌手來說，不要說沒有作品都能紅，就是作品少了一點質量差了一點，也會立刻被人擠到角落裡!
如此一來，那些能紅到現在的港台歌手藝人，自然都是一些身經百戰、作品等身的實力唱將了。不管是在音樂天賦、成就、以及舞台經驗、人品與應變能力等等、都是經受得住時間考驗的。這跟內地那一群相對年輕的靠吹捧出名的參會歌手藝人相比，碾壓自然是輕而易舉了。
也正因為大多靠吹捧出名，儘管這些內地歌手藝人名頭不小，但真要讓他們代表內地樂壇，卻仍是明顯地欠缺份量，他們所能代表的，也只不過是他們背後的資本家的實力而已。
綜上所述，港台藝人碾壓內地歌手的說法，非但難以服眾，反而更像是他們在年齡、資歷、成就、地域以及語言上對內娛的霸凌。說真的，持這種觀點的人還真不少。
當然，這樣說並不是為內娛開脫。說實在的，這一眾內娛歌手藝人在如此規模盛大的演唱會上的表現，確是出人意外。如打頭陣的被吹成神的華姓歌手就不用說了，一首《大地》足已顯露了他的音樂素養實是讓人失望。而被安排殿後的肖姓歌手所演唱的《瀟洒走一回》同樣是唱得毫無靈魂。不僅沒能給人半點瀟洒的感覺，還彷彿是被人押上台演唱似的。無精打采，有氣無力，聲音淡薄，面無表情，實是讓人尷尬。作為號稱內地頂尖的演藝人，唱歌唱不好可以理解，但殭屍臉表情就難以讓人接受。難道你一點都不理解《瀟洒走一回》這首歌所要表達的意思?
有的時候我們確實不得不對港台老一輩的歌手藝人佩服至極，葉倩雯作為一位看不懂漢字的嬌弱女子，都不僅能把這首歌唱得剛柔並濟氣勢如虹，同時更能把其意思演繹得淋漓盡致。想想，這又何止是碾壓那般簡單?但奇怪的是，肖姓歌手明明唱得一塌糊塗，網上卻是一片讚美聲。我想，如果這不是人們的認知與審美觀出了問題，那就一定是資本作用下的結果。
放眼今天的華語樂壇，真可謂是派系林立。除了依據地域自成派系之外，還可分為流量派、偶像派、草根派、學院派等等。其中，學院派歌手由於曾受過系統的聲樂教育而常常自詡為音樂正統而對草根歌手表示不屑。但現實中，草根歌手卻又常常能把那滿腹經論自傲清高的學院派歌手打得一塌糊塗。如當年只有初中文化的刀郎，卻把以汪某為代表的學院派打得滿地找牙歇斯底里就是最好的例子。為什麼會出現這種情形呢? 這就是音樂天賦與藝術細胞多與寡的區別。
你不得不承認，若想成為一個有成就的歌手，天賦絕對是第一重要條件，這是任誰都無法否認的事實。而衡量一個歌手是否有音樂天賦，除了看他對音樂節奏的掌控能力之外，還必須看他能否通過嗓音、表情與肢體語言把一首歌的意境表達出來。除此以外，有時由於語音的複雜性與創作者水平的高低，很多作品都很難做到一蹶而就，而是多多少少總會有些瑕疵。要麼拗口，要麼詞不達意或不夠優美。這個時候，作為一個合格的歌手，就算只憑感覺也要有所發現。
如著名歌手陳佰強，在一次為鄭國江的一首歌詞譜曲時，很快就發現了其中一句「偏偏鐘意你」不僅在表達上顯得有點庸俗不協調，在演唱上更是有點拗口。一番斟酌後，他便把「鐘意」改成了「喜歡」二字。
鄭國江是香港唯一能令黃霑敬佩的作詞人，他作的詞從來就沒有人敢改動。但這一次，當他知道陳佰強修改他的歌詞後，不僅沒有生氣，反而大加讚賞，並大方承認了自己的錯誤。這就是陳佰強的經典歌曲《偏偏喜歡你》的由來。
可見，一個有天賦的歌手，絕不會只曉得唱，還必須具有隻憑感覺便能在第一時間發現一首歌的好壞或是否有瑕疵的功力。而這種「感覺」，便是天賦。再如當年刀郎發布第一張專輯《2002年第一場雪》時，譚詠麟之所以一聽便急著去找他為自己寫歌，就正是因為他的音樂天賦爆棚，能在第一時間聽出刀郎那非凡的音樂天賦與創作能力，真箇是一聽知人。有如此功力，又如此謙虛，校長之名實是名副其實。而音樂天賦對歌手的重要性，也由此可知。
但很明顯，通過這場《灣區升明月》演唱會不難看出，今天內地歌手大都欠缺音樂天賦與藝術細胞。所以，聲音平淡沒有特色、沒有感染力穿透力；表情僵硬，肢體語言呆板粗俗、欠缺動感、活力、氣勢等等。這就是今天華語樂壇之所以如此低迷的主要原因。到底，就算有好的作品，若沒有優秀的歌手，那也只能是事倍功半。
正因為深知音樂天賦對歌手的重要性，早年香港樂壇在選撥新人時，就首先是看其有否音樂天賦，然後才因人施教，並綜合他的樣貌、氣質特點看他適合唱些什麼類型的歌。這也是港台老一輩的音樂人的聰明、務實與公正的體現。
天賦是一種神奇的東西，它與「愛好」有些許相似但又絕不相同。愛好唱歌不等於就有音樂天賦；而有音樂天賦也不一定就喜歡唱歌。愛好可以是一大片，但有天賦的卻常常是稀少的同時還常常無法自知。所以很多年輕人常常錯把愛好當天賦而選讀有關音樂院校最後卻又難有作為。而一些極具音樂天賦卻沒有經受過系統教育的人卻又往往能創作出絕世經典。如歌手鄭智化，他學的是建築專業，畢業後卻又是從事廣告業方面的工作。直到有一次被迫為某一洗髮水公司創作了一首名為《開心女孩》的歌曲，他的音樂天賦才被當時的音樂人桂鳴玉發現。
而搞笑的是，當桂鳴玉建議他轉行音樂界時，他先是愕然，後又斷然拒絕說：「開什麼玩笑!我根本就不會唱歌。」幸好，桂鳴玉並沒有放棄，在他的堅持下，終於說服了鄭智化，才又有了《水手》、《星星點燈》這些傳世經典。可見，天賦是多麼的神奇與隱秘，而一個具有慧眼識才的音樂人又是多麼的重要!
千里馬常有，而伯樂卻不常有；伯樂不常有但終究會有。只是在資本話事的今天，縱有伯樂識才，也難敵資本的摧殘。因為資本早已變得鼠目寸光，急功近利，這跟上世紀八、九十年代已截然不同。那時的伯樂，不僅自身多才多藝，既可以向下挖掘人才，又可以向上遊說資本。如黃霑、顧家輝之於梅艷芳；黎小田之於張國榮；李宗盛之於周華健等等，他們不僅善於挖掘人才，還勇於護才並不遺餘力地為他們爭取更多更大的發展空間。最重要的是在必要時還能親自為他們出謀出力，填詞作曲。若有看不過眼的地方，更是敢於恨鐵不成鋼的嚴厲責備，絲毫不留情面。如梅艷芳出道之初，由於應酬特多而怱略了唱歌，結果被黃霑大罵一通，真可謂是盡心盡責，不忘初衷。也正因有此種種，早期港台樂壇才得以健康發展，免受資本的過度危害；才造就了一批成就斐然的歌手。
然而，隨著老一輩音樂人或駕鶴西去或退隱東山，音樂界便徹底迎來了群魔亂舞的時代。儘管如今仍是照本畫葫蘆，仿著前人的方法選拔人才，但在資本的左右下，其早已失去了當初的純真。縱有人才，也只能是曇花一現便要急急的四處拉通告掙錢，而至於音樂本身卻早已變成了一道幌子。所以才有人沒有一首是自己的歌卻先有了N個經紀並敢於開演唱會的怪事，真箇是遺笑天下。
貪婪且又鼠目寸光的資本，是造成華語樂壇混亂墮落的所在；而創作不出高質量的經典作品則要歸咎於社會浮躁與文化教育的缺失；盲目追星的責任則跟資本的吹捧與人們的思想教育密不可分。一首好的作品，不僅可以疏解人們的愁緒，溫暖人們的心靈，喚醒人們的良知，撫平人們的創傷，潔凈人們的思想，愉悅人們的心情，激發人們的鬥志，堅定人們的信念，升華人們的靈魂，還可以為生活增添歡樂，增加色彩。正如有人所說的那樣，科學這東西可以不要，但要是缺少了音樂，那還要人生幹什麼！是的，科學家與科學發明固然重要，但並不是每個人都能成為科學家，能成為科學家的總是極少數。但音樂卻是不分貴賤，不分賢愚，不分老少，不分民族、不分國籍，她是刻在人類身上的一道如火般灼熱的美妙的音符，是人類生活中必不可少的元素。所以，她比起冷冰冰的科學，自然是更直觀更容易被人們所理解，也就更能直擊人們的心靈與更能觸動人們的情感並引起人們的共嗚。如此，人們追星更甚於科學家也就可以理解。
放眼古今，伯牙的《高山流水》；項羽的《垓下歌》；劉邦的《大風歌》；曹操的《短歌行》；嵇康的《廣陵散》；再到激起全國人民英勇抗擊日冦侵略的《大刀進行曲》，以及抗美援朝戰歌《跨過鴨綠江》等等；不管是平凡者之音，抑或是落魄者之恨；也不管是蓋世英雄的慨嘆，還是身居帝皇將相的感言，只要能激發人們的熱情引起人們的共嗚，就會被世人吟唱不絕。可見，音樂的魅力與能量實不是人們可以刻意抗拒得了的。創作符合時代的正能量音樂作品，豐富與提高人們的精神與文化生活並沒有錯，也不應動不動就拿科學家的成就與貢獻來與其比較。到底，科學只是人類文明發展的需要；而音樂則不僅對維護人們的身心健康、激發人們的奮鬥精神起著巨大作用，更是人們對美好生活嚮往的深層次的內在精神需求。試想，在抗戰時期有多少先烈是因《大刀進行曲》、《游擊隊之歌》、《義勇軍進行曲》等等而奮起精神捨身救國的?又有多少英烈是唱著「雄糾糾氣昂昂，跨過鴨綠江……」而義無反顧奔向朝鮮戰場、視死如歸、英勇殺敵的?又有多少人是因為《我的中國心》、《萬里長城永不倒》而更加熱愛我們的祖國的?這就是音樂的本質與意義所在，是任何東西都無法替代的。
只可惜，今天的華語樂壇，在資本的侵害下，不管是港台還是內地，都早已失去了它應有的活力與意義，再也創作不出經典作品也就罷了，便秘式唱腔，狼嚎式叫法；裝神弄鬼的招式，扮嬌弄色的偽娘，毫無意義的低俗作品，更是令人作嘔肉緊，不僅是與音樂的本質背道而馳，更是敗壞社會風氣的禍首。
《灣區升明月》音樂晚會之所以會出現那麼多的問題，引發那麼多的爭議，就很明顯地離不開以上的因素。如作為東道主的港娛之所以只能選擇演唱過去的老歌、只讓一班年過半百的老歌手登台，歸根結底，就是因為無新歌可唱的同時又無新一代歌手上得了檯面之故，真箇是無奈兼可嘆至極。所以，港台藝人雖贏得「碾壓內娛」的美譽，卻也難免有倚老賣老、用過去的輝煌來碾壓現在的新人之嫌。廉頗老矣，迴光返照，這也是我從這一演唱會所得出的對港台樂壇的最深刻的感慨。而內娛一眾歌手之所以被碾壓，除開資本所造成的因素外，還跟天不助、地不利、人不和有關。但不管怎麼說，敢於與如此強大的對手用對方的語言在對方的地盤同台比拼唱對方唱了數十年的老歌，需要的，絕不僅僅是勇氣。
其實，內地樂壇人才濟濟，從來就不缺乏極具天賦的音樂人，缺乏的只是公平公正的環境與讓他們展示才華的機會。就如在這盛大的國家級的《灣區升明月》、以及早幾天央視舉辦的中秋晚會上，之所以反反覆復儘是一班老油條參加就已說明了一切。
在古代，音樂只有皇家貴族才有條件享受，尋常百姓就只能拾人牙慧。到了近代，也一直受限於一眾所謂的專業人士。而到了今天，雖說音樂已走向大眾化，但又很不幸地淪落為資本家的圈錢法寶。而這些資本家為了自身的利益，不僅拉幫結派，明欺暗壓，順生逆死，胡亂吹捧，哄抬身價；為了打壓有才華的音樂人而達到壟斷市場的目的，甚至還想著要改變音樂的定義，真可謂是無所不用其極。
因此說，只有打倒資本，才能讓樂壇保持純潔，才能讓有天賦有才華的音樂人得到公平公正的對待，也才能創作出更多更優質的時代作品，並讓歌手的酬勞、以及追星的年輕人回歸理性。
幸好，這種情形正在改變。如最近刀郎的新歌《羅剎海市》爆紅；李玟錄音事件的曝光；某聲音被迫暫時停播；全民抵制那某、楊某等等一系列震動華語樂壇事件，就不僅顯示了人們對好音樂與對正義的渴求，更是體現了國人的覺醒與為了追求美好而敢於向邪惡與不公宣戰的決心。
也許，這些事件仍然難以改變樂壇被資本操控的本質，但可以肯定，就算天變地變，2023年都將註定是華語音樂史上不平凡並將被人銘記的一年。因為在這一年裡所發生的每一件事，都絕不是偶然而是必然。《灣區升明月》演唱會港台碾壓內娛，體現的不是今天港台樂壇的興盛，而是彰顯過去的輝煌與暴露了時下後繼無人、只能炒舊飯的頹敗景象；刀郎新歌《羅剎海市》的爆紅，既是一種久違的情懷又是整個華語樂壇創作乏力的體現，也是矛盾被累積被激化到一定階段的結果；而因之而竄紅的馬戶、又鳥、茍苟營等等一大堆詞語也將從此深植世人的心中，成為時代的印記；李玟事件的爆光，則不僅是對《羅剎海市》的神助攻，還坐實了內娛被資本操控的傳言；而兩岸三地所有圈中大咖都不敢為李玟發聲，則表明了控制內娛的資本家的實力的強大與恐怖。
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內娛資本之所以如此目中無人，囂張跋扈，敢於把身家數十億、德藝雙馨的天后踩於腳下；敢於把有譚泳麟、羅大佑、李宗盛等樂壇前輩以及大導張藝謀、前首富王健林，再加上全國十億農民力撐的音樂人刀郎逼到退圈，這不可一世的囂張氣焰，絕不是一朝可以養成。華語樂壇，已到了不改革不整治便難以為繼的境地。但願，經這一年，華語樂壇能夠吹開雲霧，掃盡陰霾，還人間一個朗朗乾坤，一片凈土。
